Tobelosophy

如果每個女人，前半生都在幻想自己會在什麼的情境下被求婚；那麼每個做娘的，生完小孩後就開始幻想，小孩會在什麼情境下告訴自己：媽，我要結婚了！關於這點，我的娘親是箇中翹楚，不知道是不是水瓶座的藝術家性格，她非常喜歡想事情，特別是想些有的沒有的，從小，只要電視上出現結婚迎娶的橋段，她都會問我「以後你要結婚會不會捨不得媽」，隨著年紀漸長，我開始上大學、交男友，她的親朋好友也陸續嫁女兒、娶媳婦，她的問題也越來越直接，甚至還會有情境模擬，想像著我出嫁拜別父母的那一天，她一次又一次的問著我流程與細節「你會不會跟你老公一起跪別？你會不會哭？媽哭了你會不會抱媽？哭的很難看妝花了怎麼辦？」真是個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的問題，但她樂此不疲。

就這樣一年問過一年，我工作都換了四個，但終身大事還是沒有消息，她開始變得很兩極，有時不停的鼓吹我，先說有伴有人照顧，再說不結鐵定後悔，說好說歹就是希望我好好挑個對象；有時又佯裝理性，先說新時代不結婚也是一種流行，再說不管怎樣家裡都挺我，講來講去就是不要我病急亂投醫，最後所嫁非人害了自己，坦白講結不結這碼事也不是光我一個人努力就可以，一切隨緣化為具體行動，就是她講她的我過我的，就這樣拖過三十，本人而立不立。正好這一年因為她發生了一些事，篤信佛教的她決定改信上帝，並且每天開始禱告，「希望我可以找個好老公」這當然也是代禱事項之一。可能是上帝比較給力，也可能是姻緣簿上早就註定，我三十歲後的第一個農曆年過完後沒多久，她就見到了這個男人；第一次見面後兩週，這個男人就來對我媽說「請把女兒嫁給我」。

太嚴肅的場合向來是我的罩門，此話一出，我憋笑憋到舌頭快咬到，但我媽不愧是我媽，她當場表現的異常淡定，喜怒不形於色的說；想娶我女兒？你真的有考慮清楚嗎？我家這個缺點很多又不太會做家事，你確定這是你要找的老婆？我完全猜不透她這步是以退為進，還是想試試對方的誠意。不過男方自然也是有備而來，貌似忠良的說：缺點誰沒有，我自己也很多，不會做家事沒關係，結婚以後我來做就可以，重點是我們很合的來，而且我想跟她過一輩子。我媽沒說什麼就答應了，這完全嚇的我屁滾尿流失了魂，因為以往她對我的歷任男友，意見多如牛毛，怎樣她都不滿意，嫌身高、嫌學歷、嫌面相，嫌到後來連血型星座都可以嫌，一口答應這完全不在我規劃的劇本裡，或許是這個男人真的好，可能是我媽那時剛從美國回來，時差搞的她腦袋不清，也說不定是他講的超好聽，總之整場飯局都是我媽主導，我爸只負責在旁邊美其名曰緩和氣氛，說穿了就是低頭猛吃，等他吃飽我媽一句「ㄟ！他們要結婚了」，婚事的提報就這麼底定，接著就等著雙方家長見面談婚禮細節。(後來想想這男人真的講的太好聽，什麼家事他都會做，但明明他就在外地工作，是做個屁家事阿)

還等不到雙方家長見面，我媽就先回了趟娘家，而且回娘家有個重要任務要完成，我媽耳根子軟，聽完之後就開始手足無措，想東想西，所以要回去見見自己兄姐，聽聽他們的意見。聽說我媽一回娘家就對自己的大姐說「我要嫁女兒了，該怎麼辦？」，我大姨媽是個見過大風浪的人，不急不徐、理所當然的回「阿就簡單辦阿，你還想怎麼辦！」，大姐果然是對的，有她這句話讓我的婚事起碼省了50%的工，不然以我媽心思縝密又熱愛繁文縟節的個性，婚禮辦一辦可能就不想結了，不明究理的人應該會以為，是補票才有需要這麼快、這麼趕吧！但對我媽那輩的人來說，家裡有快過期的「庫存」單身子女，比被人誤會還嚴重，整件事就以流暢飛快的速度進行。正當整個家族都為我和我娘感到高興時，有人問了我媽一句「他這個人怎麼樣？」，我媽想都不想就說「我跟他不熟」，娘阿～這樣你真的放心把女兒嫁給她嗎？還是你對你女兒的「惡形惡狀」太有信心，只有她欺負人，沒有別人欺負她，所以嫁誰你都不怕？還是你覺得等到說了Yes以後，大家就是一家人，不熟也要變熟，所以現在不熟也OK？

後來聽我阿姨說我媽樂的要命，不知道是在高興自己撈到一個半子？還是在高興自己家拉警報的女兒終於出清成功？這點我一直到她開始打電話向親友確認喜酒相關事宜我才慢慢想透，看著她每打一次就眉開眼笑一次，先是和對方寒暄幾句，彼此好久不見互相更新一下進況，，最後即使開心到快掩不住還是要很「冷靜」的請對方來吃我喜酒，嘴上還一邊說「唉呀～不好意思我們家女兒搶先你們家誰誰誰一步」，我知道這些人很多都是我媽的好友，只是因為沒有刻意維繫人疏遠感情卻沒有淡，人過了60有時久沒見面，生離再聚便是死別，難得有件喜事把大家兜在一起，她當然開心。更開心的是，當對方接受邀請後也會問問細節，聽我媽那麼認真的一次又一次對說出「他長的很親緣，工作也很穩定，他們感情很好……」，我才了解這是她多年來說不出口的願望，自己的人生是另一回事，她更希望我可以有個美好的結局，因為這樣她就快樂了！

不過親愛的老媽，Sorry可能要打破你對嫁女兒的幻想，我雖然出嫁但沒有要離家的打算，誰說賴家王老五跟婚姻不可兼得，請原諒我的任性，讓我一輩子黏著你吧！而至於拜別父母時我會不會哭？這個問題我現在還不敢想，畢竟我難得畫那麼濃的妝，沒有那麼好的技巧可以流眼淚又不把臉弄花，我們當天隨機應變好不好？